医疗支农：万名医师搭平台 改善农村医疗状况

 

　　编者按： 看病难、看病贵，是广大群众面临的一个客观现实，其中，又以医疗资源匮乏、缺乏相关制度保障的广大农民的境遇尤甚。"万名医师支援农村卫生工程"旨在通过制度创新，以万名医师的支农实践搭建一个广阔的平台，促进广大农民健康水平的提高，同时使城市医疗

紧张的局面得以缓解。

    "农村医疗服务机构房屋破旧，我们可以花钱修；设备陈旧，我们可以花钱买；但是，人才是买不来的。"这是卫生部部长高强在"万名医师支援农村卫生工程"项目责任书签字仪式上的一段讲话。也正因此，卫生部、财政部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于去年决定实施"万名医师支援农村卫生工程"，计划在３年内选派城市万余名医师到县医院和乡镇卫生院开展医疗卫生服务和技术培训工作，３年后形成一项制度。

    用高强的话说："开展万名医师支援农村卫生工程的目的，概括起来就是为农村输送合格的医疗卫生人才，缓解农民缺医少药的状况。"工程启动伊始，半月谈记者分赴陕西、湖南和天津受援县医院，对基层医疗卫生机构进行调研采访。

    农村医疗缺钱、缺药、缺设备，但最缺的是人才、是技术

    卫生部部长高强说："现在城市的一些大医院人满为患，群众看病非常难。原因之一就是农村医疗服务太差，农村居民在当地找不到好医生，无法享受到优质的医疗服务，只好长途跋涉，进城就医。这既加重了城市医院的压力，也加重农民群众的负担，是我国卫生事业发展不协调的集中表现。"

    记者在陕西省蒲城县的采访，印证了高强部长的这番话。陕西省人民医院肝胆外科主任医师胡海田与其他４名医师于６月２６日到蒲城县医院，从事为期一年的医疗支农服务。他向记者道出了三点体会：

    "一是，农民的医疗支出占他们收入的比例过大。农民如果得了胆结石，将花三四千元治，占一个普通农家一年收入的７０％～８０％。若一经诊断是肿瘤，就不看了，回家。不久前，一小伙子来看病，是胰腺炎，晚上打了止痛针，第二天早上一划价二三百元，转身就走。实在让人心疼啊！

    "二是，医患矛盾突出。由于基层医疗技术滞后，服务态度也存在部分问题，加上基层群众对医学了解不多，使得医患纠纷频频发生。只要病人在医院死了，不管什么原因，患者家属准闹。有的都把棺材抬到病房里，让医院赔钱。大夫也学乖了，怕事的就说你这病没希望了，转院或回家等着吧。这是医生在自我保护。

    "三是，基层民营医院的管理有待加强。比如对一种病进行治疗，患者经比较发现私人医院便宜。可是他没想到，手术后其他费用加起来花的钱可就比公立医院多多了。事到临头，农民只好自认吃亏上当。"

    胡海田还说："下去后还有一些问题短期内难以解决。目前我们支农的城市医生基本都在县医院，我们发现，县级医院都存在如器械老化、手术的配合与护理跟不上等问题，其他的基层医院就更不用说了。基层的医生很努力，动手能力强，但他们多处于学技术、待提高阶段。"

    在湖南，也存在同样的问题。湘西凤凰县人民医院医疗覆盖人口近３７万，但２５０个在岗职工中没有一名主任医师。当地许多医生感言：农村医疗缺钱、缺药、缺设备，但最缺的是人才、是技术。

    在革命老区湖南省岳阳市平江县，县卫生局局长余智明感慨地说："县级医院很难招到医学本科生，至于下面的农村卫生院，招专科生都难，一般都是中专生。"湖南各县级医院人才断档现象严重，农村医疗人才青黄不接。据湖南省永州市宁远县人民医院院长欧阳德群介绍，覆盖近百万人口的县医院，只有主任医师一名，从１９９２年到２００３年，全院只来了６名大学生，后来１人考研，３人上调，目前在院大学生寥寥无几。

    是什么让基层医疗机构出现人才危机？余智明指出："待遇差是人才流失的首要原因。"拿平江县为例，余智明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一个农村卫生院的临床医生月收入是６００元左右，一个县级医院的临床医生月收入是１０００元～１５００元，而在大城市大医院，一个普通临床医生的月收入是３０００多元。基层物质生活的匮乏使这些经过５年多刻苦学习的医学本科生得不到有效的回报，并且基层医疗技术的相对落后也不利于个人专业技术的提高。

    刘彤是天津医科大学附属总医院外科的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他到蓟县人民医院对口支援，虽然来之前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这里的医疗条件还是让刘彤有点吃惊："比起市里的大医院，这里的医疗水平、仪器设备都差得太远，尤其是医生的规范化治疗还有差距，知识更新慢，信息量亟待提高。"

    蓟县人民医院主管业务的副院长李元柱说："虽然这几年医疗服务水平有所提高，但仍不能满足农民的需要。有时即使是些常见病、多发病，农民也要跑很远的路到市里的大医院看，不方便、费用高。尤其是得了急症，更容易耽误。先进的仪器设备都可以买到，但好的人才不能买到。市里大医院的医生来对口支援我们，给我们解决了大问题。"

    湖南省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院长李楠基欣喜地对记者说："这次活动城里的医生给我们技术和管理上把关，比以前支援设备实在多了。"他同样认为，最有效的、最好的是有自己的人才。"城里专家来帮助基层培养人才的活动可以变成长期的制度──这也是我们最大的期望。"

    支农工程带来了技术、带来了人才，更带来了希望

    卫生部副部长马晓伟在动员部署"万名医师支援农村卫生工程"电视电话会议上的讲话指出："几十年的农村卫生工作经验告诉我们，要从根本上解决农民'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有效的机制就是要提高农村医疗技术水平和人才素质，为基层农村培养适宜的卫生人才，建立起能够长期服务于农村的医疗服务队伍，提高农村医疗服务能力和水平。"当然，培养人才需要一个相当长的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记者在卫生部采访时了解到，"万名医师支援农村卫生工程"就是一项长期的、综合性的工作，不等同于一般的巡回医疗，而是一项制度性建设，是一项基础性的工作。

    谈起城市医生来后的变化，陕西省蒲城县医院副院长杜西民说，陕西省人民医院的支援医师刚来一个月，但对医院各方面工作的影响已非常明显。一是加强、提高了县医院的医疗和学科水平。"与西安比，咱们的专科不精，虽分科室，但类似全科医生。来的５名医师，都是骨干医生，５人分属５个专科，一下子就把医院的整体医疗和学科水平加强起来了。"二是近距离地学习城市医生的工作作风和医疗技术，为医院培养了人才。"城市医生治学严谨，学习风气好，与病人沟通能力强，分析疾病的病灶、病情发展、医治疗效和易发的并发症等细致入微，不仅让病人及其亲属心悦诚服，更通过教学查房、教学手术等实践提高了科室医生的医疗水平。"三是方便了广大农村患者。农民的生活半径多局限于县城，现在拿二级医院的费用，享受三级医院的医疗服务，农民就不用往西安跑了。

    十几年前曾在陕西省人民医院进修学习的蒲城县医院肝胆外科主任曹孝植说："城市医生态度好，讲解病很细，手术规范好。譬如每周例行教学查房后，大家要一块讨论，从治疗方案到诊断方法等不一而足。他们来后搞起了专题讲座，主要就常见病、多发病等与大家交流，不仅有深度，还介绍现在世界上新出现的许多新疗法新药物，以及预期效果等。多年没听过这么好的课了。"

    肝胆外科医生薛小飞是自己跟城里医生来学习的，他说："感觉受益匪浅。业务技术上提高很快。以腹腔镜胆囊切除术为例，自己原来在西安学过一段时间，但一般只能观摩，现在才一个月自己已可以独立做一些手术了。总之，原来是请人来做，现在是边做边讲，边做边学；原来是一人到外地学习，现在是大家一起学习提高，实践性更强了；原来是医生做了手术就走了，现在则可对手术进行正常排班，也可随时查房，指导治疗。"

    从天津医科大学附属总医院来到蓟县人民医院的刘彤和其他医疗队队员刚一到，早已闻讯的农民就赶着几十里山路来了。刘彤告诉记者，他每次的门诊从早晨七点半就开始，一般每个上午要看二十几个病人。除了门诊，每天还要查房、手术、讨论病例。这两天，刘彤刚刚带着科里的同事做了两个大手术，每个环节他都做得很仔细。他说，要通过示教让这里的医生了解并能够进行常见病、多发病的规范治疗，这无论对医生还是患者都是最重要的。

    另外，和在医大总医院的做法一样，刘彤每周还安排了两次讲座，给医院里的大夫讲讲最新医疗发展动态。他说，这里的大夫几乎没有机会出去开会、与国内外专家交流，在医疗技术发展日新月异的今天，这成为医疗水平提高的很大障碍。

    农民希望医疗队留下人才、留下技术，更重要的是留下医德医风

    记者在卫生部医政司综合处采访了解到，前段时间，卫生部到某省受援县医院进行调研，一位支农医师坦诚地对卫生部同志说："我既然来了，我什么都不用想，就是把工作做好，为农民群众尽可能地解决一些实际困难，我要对得起我的良心。"

    ６９岁的肝胆外科患者李明才，７月９日由西安某医院转入陕西省蒲城县医院，刚到时，腹大如鼓，有个医生开始不敢接，后来胡海田与主治医生一起对其会诊及２４小时监护。"管子插满身，娃心疼，我对娃说，省上有胡医生，县上有主治医生，都是咱的保护神，你别怕。入院半个月了，病情已渐渐转入康复阶段。还是国家政策好，专家医德医风好，不然我就完了。"李明才感动地对记者说。

    在蒲城县煤炭卫生所住院的７８岁的赵花朵得了大面积脑梗，左半球大脑血梗严重。一般情况下，这种病要在发病后６个小时内送到医院治疗才有希望，因老人夜间发病，送到医院时已超过有效治疗时间。神经内科副主任张华琪等在省人民医院杨大夫的指导下，对其进行紧急处理。杨大夫天天来看，并及时与医院协调购买必需药。赵花朵家属说："杨主任给我们用的药又好使，又不贵。老人现在还是有希望的。"

    白雅玲是天津蓟县城关镇的农民，近几年来她的父亲总说肚子痛，一直按胃病治，痛起来就买点药吃。听说来了市里大医院的专家，她带着父亲来看病，一诊断是肠癌伴有肠梗阻，立即做了手术。白雅玲见到记者很激动："手术做得非常成功，我们全家都特别高兴。现在人家医生已经制定了周密的化疗方案。"说着白雅玲的眼中溢起盈盈泪花："如果不是人家专家来，我父亲的病可能就耽误了；就算是到大医院能诊断，钱咱也花不起。"

    病房里的患者们都不约而同地向记者表达着同一个意思：医疗队如果不走，那可真是件大好事。(记者 冯国 许祖华 张建新 刘璐璐)